第十二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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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又是深冬，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打到车。非浅在路边快要站成建筑物了才看到一辆空车腾着彩云向她奔来，其实她的性格一向是在有圈范围内尽量不出圈的，比如作息，初晓总是连嘲笑带讽刺地挖苦她是早睡早起的良家妇女。她很少有锦衣夜行的欲望，几乎不会主动探访深度城市生活，尽管表面精怪，骨子里是听话保守且有些胆小的。比如现在，她坐在后排，看路上行人寥寥路灯惨淡，脑子里忽然生出某某小报上某某女子打夜车被拖至某某偏僻处遭强暴后又被残忍杀害的报道。再抬头看看司机师傅，更是越看越心慌，车外黑灯瞎火，车内漆黑一片。她掏手机把车牌号编成短信，琢磨着万一遭遇不幸，至少能提供线索捉住真凶不至死不瞑目。本来是要发给初晓的，可是初姑娘的鼻子有天生的灵敏度，稍有味道的事情都会被她追问到底，再清白也能生出不清白的故事来，比如眼下。要是没出事初晓肯定也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又是说不清，比出了事还要麻烦，想了想也不知道发给谁才合适，最后选择了周仲微，按了发送键。自然是她的视死如归，也只能是她的视死如归，安全抵达蓝湖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谢天谢地。

B座南是这里的王座，非浅在值岗处询问的时候，门卫一脸虔诚地指着灯火通明处。她想，平时看周仲微

装得挺高雅的，原来还是难逃俗人累世之名。到了二十二层，电梯一开，林敬仁笔直地出现在眼前，虽然历几年风雨非浅早就宠辱不惊，但是对于林大少的亲自迎接还是有些无措，慌忙间也只会叫一声“林总”。

敬仁笑起来：“不必那么生疏，叫我林敬仁就行了。”

非浅仍是不好意思，自己不是韦香主，对着天子还能小玄子小玄子的叫得心安理得。犹豫了一会儿，问：“仲微怎么样了？”

敬仁说：“在里面倒着了，今天一个朋友从S市回来，大家一高兴就喝得有点多。我还有事急着要处理，所以仲微只能麻烦你了。”

非浅摇摇头答：“没什么。”

他还是笑，指了指说：“门没锁，你直接进去吧。”

她跟着微笑，点了下颌：“林总再见，路上小心。”才恭敬地走过去。

敬仁步入电梯，又回过头说：“仲微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房子很大也很空，好像喘个气都能听见回声。一眼望去，四处皆黑，只是一室星光，哪里能知道醉酒的周仲微究竟倒在何处。一筹莫展中，只得先去寻灯。贴着壁一寸一寸地摸索，很像多年前梦醒后不知所措的傍晚，她在余清修的家里赤足寻灯，也是如此的彷徨，那时她以为再不会遇到这般黑暗中的无助。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到这里来，下意识地一点一点拍壁找寻开关，仿佛觅到光

亮是眼下头等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事情。终于，灯光大亮，空旷的客厅忽然充满了橙色的光芒，面上有些柔和，心里有些酥痒。非浅似乎是有些惊喜的，她喜欢这个颜色，在寂寞的时候能让人沐浴一些温暖，在恐慌的时候能让人感受一些坚强。她觉得大概又了解他多了一点，也许周仲微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无所谓，表面上是拥有一切后对什么都不再在乎的从容，他的内心可能是另外的世界。非浅生出了些好奇，只是一些，想再知道点什么。充满了好奇地回身却意外地碰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她微微受了惊吓，仲微手插着口袋歪靠着墙壁，像是看画一样看着她，有些闲散却目不转睛，清澈宁静的眼里定定只四字，“情深似海”，再无他言。非浅被他看得像是要被融化掉，略微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无意识地垂下了目光，再抬眸时他已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她略有些局促地问：“你真的喝醉啦？”

仲微不理，自顾自走到沙发坐下去：“你来得倒还挺快。”

非浅气结，三九严寒三更半夜被骗到这里看他迈少爷步子，听他讲少爷腔调，她生气地直吹额发，愤愤地说：“林总叫我来，哪里敢怠慢，主子叫我三更死，哪敢拖到五更天。”

他不讲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是啊，肯定不是为了我。”仲微说话的

时候是背对着非浅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语气里听出有些失望，她不忍心如往常交手时那般净说些有口无心的话出来气他，又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只得站在那里不讲话。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她望着他的背，他似是望着窗外。非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你酒醒了，那我就回去了。”见仲微还是不说话，转了身又回头看了看他，才迈开步子。来的时候只知道这房间很大，却不知道客厅有这样大，要走很多的步子才能到门口，她走得小心谨慎像是怕惊动什么。

仲微忽然站起身：“来都来了，就再坐一会儿吧。”他的口吻冷冰冰的，非浅感觉从脊背透过一股凉意来，转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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