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铁门里面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有一天，领班突然走到屋子里朝大家宣布，台里要解散了，原因是公司不准备再建立声讯台了，只留下传呼台，于是，大家便不得不面临失业的问题了。

但是，在大楼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私人承包了的声讯台，说如果有愿意的，可以去那儿继续上班，领班在那儿问有没有人愿意过去。屋子里顿时吵闹了起来，她们变得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没了辙。

“你去吗？”

她们互相询问着，仿佛她们遇到了什么人生的大麻烦，变得毫无招架之势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看着她们那样子，我就不免为她们着急起来。

“你呢？”露露问我。

“我想去啊！”

我没有多想就决定去那儿了，因为我是多么地喜欢着这种有班上的时光啊！

有人问领班会不会去，她便又点了一根烟，翘着腿，显出一副漫不经心，似乎终于有人那样子问到了她，而那个问题确实又是她想要急于摆谈的话题似的，她带着一种幸福的笑意道：

“我去啥子哦！回家享清福去了，本来我老公就不准我出来上班的。”

她说“老公”二字时，显出一副甜蜜的样子来，我就认为她确实是够幸福的了，有那么一个男人在背后撑着，难怪她经常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套装，还有精致不已的胸针，我就更羡慕她了。

台里很快就解散了，从此，我便再也没见到过她们，只有我和另一个平时我们并没怎么来往的女孩儿一起去了那家声讯台，可是，不久之后，不知为什么她也离开了，

一座二层的小楼房，水泥墙面，零星的有人租住在里面，走廊上，在离梯子几步之距的地方有一道铁门，一间宽敞，但光线不是很好的屋子里像学校宿舍一般上下搭着六张床，一张黑色的皱巴巴的沙发横在屋子中央，权且隔离出卧室与客厅的模样。靠墙的黑色柜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正播着肥皂剧。

正是上班的时间，那时，屋子里只坐着一个穿蓝白格子衬衫的女孩儿，她的头发蓬松的在脑后束成一个髻，五官清秀，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似乎是沉着的，我们站在那儿，带我们去的那个男子便把我们介绍给她，没说上一两句，于是，他便带我们去到另一间屋子，那便是工作间了，像白领一样，里面摆放着有格子的桌子，一人一张，彼此间遮挡着。屋子喧闹着，话务员正唧唧喳喳地忙着与自己的听众聊着天，与从前在那大楼里的上班样子比起来没有两样。我们各自得到了一张属于自己的桌子，领到新的工号，就再次上岗了。

有时候，当我看着那铁门，就不禁觉得我们是一群被豢养起来的为老板赚钱的动物罢了，那并不像一个正规的公司，一切都显得懒散，毫无制度可言，如果，谁上班累了，就可以立马去隔壁的床上躺一会儿，没轮到上班的，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们嚼着零食，穿着暴露，在屋子里疯着，有专人做饭，到了吃饭的点儿，就都围在那张小茶几上吃。煮饭的女人长得壮实，皮肤黝黑，是个劳动的好手，头发常常蓬乱着，零碎儿耷拉在脸上，她总是在屋子与走廊间默默地忙来忙去，穿着大碎花儿的睡衣，吃饭的时候，眼睛老是不离电视，似乎一天当中，她的休闲时光便是吃饭的那一会儿了，所以，她总是抓紧时间，直勾勾地瞅着屏幕，仿佛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她从未看过那玩意儿似的。

那天，我初次看见的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女孩儿其实就是老板娘了，那时我并不知晓，老板显得清瘦，常穿一件褐色的衬衫，没看见他抽过烟，看上去毫无什么特征可言，与那漂亮的女孩儿一点儿也不相配，但是，她确实就是老板娘了。有传言说，她以前也是台里的话务员，后来不知怎地与老板勾搭上了，然后就成了老板娘了，还有人说，在之前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夫妻的，声讯台是他们一起创办的，但是，不管怎样，她就是老板娘了！这是板上钉钉了的，嚼舌头根子的都是些嫉妒的货！

有时逢到周末，老板就带上一两个女孩儿出去发卡片，但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去的了。卡片上印着美女的图案，穿着暴露，一长串电话号码就印在那图案的旁边。每当出去发完一次卡片后，翌日，电话立马就会变得多起来，此起彼伏响个不停，遇见话务员突然要去上厕所，很久才会回来时，有时，老板娘看见了也会上去把听筒拿起来，与听众聊上一会儿，她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细声细气的，慢慢悠悠的，从未看见过她在接电话时显出一丝激动的样子来，或许，她是老板娘，所以就那样子咯，总之，我是那样认为的。

别的女孩儿接电话时，常常显得很亢奋，有时，聊到兴头上，有人突然会从座位上一下跳起来，或者一下倚在墙壁上，显出一副温柔的样子，似乎她正在热恋中似的。

在那儿，也有一个叫露露的女孩儿，个子娇小极了，但是，又比侏儒高一点儿，她的腿短短的，就像我们的胳膊一样，发育正常，也还有胸部，五官也是很不错的了，留着长发，她常常穿着连衣裙，在屋子与工作间来来去去着，她住在台里，她的床铺就是靠里上面的一张。似乎，她总是一个人孤独着，没看见她与别人说过几句话，只有当她在工作间，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听众聊天时，那时，才显出有几分生气来。

我常常听着她的谈话，就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了，虽然她的身高只有根号二，但是，那也并没影响她的业绩，有很多听众都找她，愿意与她长时间地侃大山，我不知道，那样一个小人人儿如何应付过来的，她那个小脑袋里成天装的究竟是些什么，总之，她的业绩是很高的了。

她的名字常常印在卡片的醒目的位置上，旁边配着一个长相清纯，亮丽的长发女孩儿，它的眼睛似乎总是会说话，一眼就会看穿你，仿佛在用心灵向对方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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